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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晚报记者 秦健 通讯员 宁公宣
【金陵晚报报道】上世纪90年代前，他在企业和机床打交道，通过招干考试，他脱颖而出，如愿穿上警服，如今成了专门打击犯罪的警界精英。他究竟凭借什么攻破那些疑难案件？他说，第一，他没有特殊才能；第二，也没有过人的智慧。但他就喜欢钻“牛角尖”，因此疑难案件只要他“钻”进去，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刘厚海，南京市公安局雨花台分局赛虹桥派出所的刑事警察，绰号“牛角尖”。刚到不惑之年的他，破起案来，一点也不输给小伙子。
虽然历经防暴警、治安警、片警等多个岗位，可从事刑侦工作仅3年的他，却硬是凭着一股倔劲“钻”出了一起极其特殊的非法行医案。
廉价诊所来了临产孕妇
杨梅（化名）来自外地农村，与丈夫靠在南京拾荒为生，暂住在石门坎地区。2003年的一天，杨梅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生活苦了点，可她和丈夫仍期盼着孩子早点降临人世，家里多出一个小生命似乎让夫妻二人看到了希望。不过，在生产这个问题上，他们做出了一个悔恨终身的选择。
因为有老乡在赛虹桥附近的西云村一家小诊所看过病，因此，在杨梅腹痛难忍出现临产症状时，2004年2月1日，她被丈夫送进了周云（化名）与丈夫开的这家廉价的小诊所里。被抱到床上，杨梅既痛苦又欣喜，虽然宫口开了，可孩子迟迟不出来，这种痛苦很快又被将为人母的激动所代替，“还要多久？”杨梅似乎快吃不消了。床上的杨梅之所以吃不消是有道理的。因为从周云及其丈夫的对话中，她知道胎儿的头部露了出来，但周云却急得束手无策，时间一长，周云和丈夫开始孤注一掷，夫妻俩合力拽起了露在体外的胎儿头部，这种非正常的外力让杨梅疼得几乎要扯烂床单。“不行，还是不行。”听到周云说出这句话，杨梅几乎要昏厥。
大医院里产下一个死婴
杨梅的丈夫也急得手足无措。周云这时候开始摊牌：“我没办法了，送大医院吧。”抬出杨梅，拦下一辆出租车，不多久，杨梅被送到了南京市第一医院。
富有经验的医生一看情况危急，立即施展专业手法在产妇的腹部实施适当的外力，很快，胎儿被“挪”出体外，不过，医生当场证实这个重达5．3公斤的男婴已经夭折了。
杨梅的丈夫蒙了，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着孩子的降临，如今都没听到一丁点哭声，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没了。周云夫妻俩还算脑筋转得快，很快拿来4000元钱算作医药费、住院费等一并交给了杨梅的丈夫。事情自始至终不被外界所知，一切看似平静。
一个星期后，看到妻子杨梅整日以泪洗面，想想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慌，杨梅和丈夫提出了再给4000元的解决方案，不想立即遭到周云夫妻二人的拒绝，杨梅的丈夫拨打了“110”请警察出面帮助调解。而这个报警恰恰转到了人称“牛角尖”的刘厚海的手上。胎儿虽然死亡，可杨梅的身上没有任何伤情，而且让刘厚海抓瞎的是，最重要的证据——死亡的胎儿在事发后不久就被火化了。胎儿算不算生命？没有行医资格的周云的行为是否构成刑事案件？刘厚海的脑中满是疑云。
罪与非罪只有一个关键
翻书，刘厚海查到了非法行医罪的构成要件。非法行医罪：是指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的人非法行医，为他人治病，情节严重的行为。情节严重有以下4种情形：
（1）造成就诊人的死亡或严重的身体伤害；
（2）经有关部门多次整改，仍然行医的；
（3）造成就诊多人（3人以上）身体损伤的；
（4）多次从事非法行医，收取费用数额较大的。
经过侦查，周云虽从事非法行医活动，但没有发现（2）、（3）、（4）等方面的情况。困扰刘厚海的问题是：本案中的胎儿是否是就诊人？而这是周云罪与非罪的关键所在。孕妇杨梅分娩后并没有出现很大的伤情，只是胎儿死亡这一后果。那么头部已从孕妇体内出现的胎儿，是否算是就诊人呢？刘厚海的头脑快被各种疑问撑爆了。
他首先与检察院进行沟通，答复是：人的呼吸说，即有正常呼吸的才是人，因此胎儿不能算是就诊人；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要参照《医疗事故伤害标准》，构成三级以上伤害，就能构成此罪。该案中胎儿头部虽然已出孕妇体外，但没有证据证明其有呼吸，故不能算就诊人；孕妇杨梅本人并没有遭到很大伤害，难道就不能追究周云的刑事责任了？
刘厚海下定决心要“较真”到底，他找到南医大法医司法鉴定所的王建文教授。王教授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列出一个清单，要刘厚海赶紧搜集相关证据，这其中包括要证明杨梅来诊所时胎儿是活的；其次要能证明周云的非法行医行为在为杨梅生产过程中是不适当的，如果能够证明，那么胎儿的死亡就与周云的非法行医行为有关系。
探明原因还原接生场景
由于杨梅系拾荒人员，怀孕期间没有到医院做过检查，胎儿的健康状况无法掌握，因此刘厚海找到市第一医院的抢救医生，得到了胎盘没有钙化、脐带绕颈、胎儿的体重有5．3公斤属巨大儿等重要细节；此外，杨梅当时胎动得厉害，到周云的小诊所后，周还帮其听胎心，发现正常后才愿意帮其接生、收费500元的关键细节。
以上证据证明了胎儿在就诊时是存活的，理由如下：根据有关医学知识：胎儿死亡后12小时胎盘将会出现大面积钙化，而杨梅的胎盘没有钙化，说明胎儿死亡时间在12小时之内，脐带绕颈也说明胎儿在体内是活动的。再结合其他旁证，足以证明胎儿当时在周云的诊所中是存活的。
接下来，经过对周云、杨梅、周云的丈夫等人的调查，刘厚海恢复了当时接生的这样一幕场景：
周云听胎心等一系列正常检查，做出了超大儿、可以为其接生的结论；然后在杨疼痛时，在其虎口处直接注射催产素；之后，胎儿头部出来后，周云和其丈夫一起用手拽胎儿头部等客观事实。
医学专家王建文教授由此非常肯定地告诉刘厚海：周云的非法行医行为严重错误是导致胎儿死亡的直接原因。刘厚海的心“怦怦”直跳。
证据结论得到法院支持
刘厚海后来得知，对于巨大胎儿应进行剖腹产，正常分娩是极其危险的；对巨大胎儿的生产不能使用催产素，如需使用，只能稀释在水里输入，不能直接注射，否则会让胎儿产生窒息性死亡；并且，胎儿头部已出，应及时送往医院救治，用手硬拽也可造成胎儿的死亡。因而王建文教授的论证结果是：1．周云非法行医的行为是造成胎儿死亡的直接原因；2．虽然孕妇杨梅本人没有伤情，但非法行医造成胎儿的死亡，属杨梅重要脏器的缺失，杨属重伤。
后来，刘厚海多次往返检察院、法院之间主动沟通，所采集的证据和专家的结论获得了支持。2004年6月，周云因非法行医罪，被判有期徒刑一年，罚金3000元，并赔偿对方经济损失1．2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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