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鉴定
天使般的小唐诗
一个两岁半的孩子,能流利地背诵22首唐诗,能一字不差地教别人背毛主席的《泌园春·雪》,能认识并正确使用十多个英语单词!这个让人寄予无限期望的孩子,现在却永远地停下了她生命的脚步。而这一切的发生,仅仅是源于一次普通的感冒。
“诗诗,我的天使,妈妈想你!在早上醒来时,在看见漂亮的裙子时,在看见你喜欢的玩具时,在看见与你相仿的小宝贝时,妈妈都会想你,都会发疯似的想你。诗诗,妈妈的安琪儿,你也会想妈妈吗,妈妈好想你,妈妈爱你……”
这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写给女儿的信。因为想念女儿,她写了许多信,却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失去女儿的痛苦,常常让年轻的妈妈陷入深深的自责。她后悔自己把孩子带到那个小诊所。
妈妈:她把那么苦的药都吃掉了,我还带她去打针,我好后悔。
年轻的妈妈无法原谅自己,她甚至认为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疏忽才让女儿永远地留在了冰冷与黑暗之中。
女儿有一个很有才气的名字——唐诗。也许是名字的关系,在只有一岁多一点的时候,小唐诗就会背好多诗了。
小唐诗录音资料: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从第一声啼哭,到第一次会爬步,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叫妈妈叫爸爸,可爱的小唐诗像个小天使一样,释放出无穷的快乐。
妈妈:有时候(她)甚至会像大人一样的,拿出一些西瓜,一些零食,她说妈妈你吃啊,我不吃的时候,她就会使劲塞到我嘴里面,她说你吃东西嘛。
爸爸:她用她的小手打你,爸爸起床了,爸爸起床了,我说别吵了,然后她就把两个眼睛这样翻开,这个时候我就没办法,我就要起床了,她很会关心人。
噩梦突然来临
2005年的6月13日,成为年轻的父母心中永远的痛。
那天下午,妈妈发现两岁半的小唐诗有些感冒,就给她买了退热的口服药给她吃。然而到晚上八点多时,孩子烧得更厉害了。她很着急,马上给孩子的爸爸打了电话。
爸爸:因为是晚上,也就图个方便,然后就到了春园诊所。
唐建伟开了一家副食品批发店,他所说的春园诊所又名春风诊所,与他的商店是门挨着门的邻居。诊所里的医生与他们夫妻包括他们的小宝贝唐诗都非常熟悉,两家关系也很不错。
当小唐诗跟着爸爸妈妈来到春园诊所时,诊所里只有一个名叫李艳辉的人值班。她决定给孩子输液治疗。在做了青霉素皮试之后,配了0.75克苯唑西林和0.75克先锋鉍的药液随着100毫升的氯化钠注射液滴入了小唐诗的静脉。然而,仅仅过了20多秒——
爸爸:我就感觉小孩脸色就有点改变了。
李艳辉:(液体)刚刚一扎上,我胶布还没有贴完,看上就有点(不对),她就哭,哭的声音就小一些了。
一向懂事的小唐诗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而且脸色发青,小便失禁,连舌头也被咬出了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诊所里年仅25岁的女医生一下子慌了手脚。
李艳辉:那个时候我已经全身都麻了。
爸爸:我们坐在诊所里,吊一个瓶子,李艳辉围着这个打圈圈,转圈,不知道干什么了,她就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慌乱中,年轻的女医生突然想起,这是青霉素过敏,应该立即注射肾上腺素,然而忙中出错,正常抢救时应该在胳膊上注射的针她却打在孩子的屁股上。心急如焚的爸爸妈妈来不及叫120,赶紧用自己的车把孩子送往娄底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22:15,心电图上这根无情的直线告诉他们,乖巧可爱的小唐诗已经停止了心跳,永远离开了深爱着她的所有的亲人。
在医院里,邬朝晖一直没有哭,她不相信活泼可爱的女儿就这样离她而去,不相信女儿会忍心把孤独和悲伤留给她最亲爱的爸爸妈妈,她不相信!
妈妈:我一直忍着,把整个手臂都给掐青了,因为我一直就想,如果我一哭出来,这个就变成事实,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姥姥:我女儿就说妈妈,诗诗在睡觉哩,她说你别哭了,诗诗在睡觉哩……
妈妈:我还说诗诗你不要骗妈妈,我说你不要吓妈妈,我说你喊妈妈呀,她再也没醒来。我觉得我想努力地抓住什么,但是我觉得什么也抓不住了,我没有任何办法,我觉得非常非常的无助了。
“诗诗,妈妈的天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对着妈妈微笑,在哪里对着妈妈撒娇,在哪里喊着妈妈呢?妈妈想你,妈妈舍不得你。妈妈愿意倾尽所有换回你,你听见了吗,诗诗!”
谁夺走了我的天使?
小唐诗出事后,唐建伟立即打电话向当地派出所报了警。警方对事情的经过进行了核实并做了讯问笔录。很快,警方发现,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医疗事故。因为在事故的背后,还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
陈平,娄底市公安局娄星分局治安大队民警。办案中他发现,给小唐诗治病的医生李艳辉并没有医师资格。
陈平:6月14日对这个医师进行讯问,发现她没有行医资格。
娄底市卫生局出具的证明显示,李艳辉既没有取得医师资格,也没有取得医师执业许可证,属于非法行医。
而事实上,李艳辉非法行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2004年8月,娄底市卫生监督所就曾对她擅自行医进行过处罚。
娄底市卫生监督所副所长易清贤:当时我们责令她立即停止营业,并且处以三千元的罚款。那是2004年8月。
然而,这次处罚并没有让李艳辉停止行医,她开始用别人的名字开处方。
记者:罚完以后呢?
李艳辉:在处方上面写了法人代表的名字嘛。
事件发生后,公安部门在春园诊所提取了李艳辉非法行医的相关证据。
记者:提取的证据大概有多少?
湖南省娄底市公安局娄星分局治安大队中队长袁永庆:有输液瓶、输液管,有500多张处方。
记者:这500多张处方当中,所出具的医师签名,签的都是谁的名字?
袁永庆:她当时都是用(诊所法人代表)罗贵楚的名义所签的。
确凿的证据让非法行医的李艳辉锒铛入狱。邬朝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手把孩子交给了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内心的自责让邬朝晖常常想起那天晚上小唐诗说过的话。
妈妈:她说吃了药就不用打针了对不对?我说对。她就把药吃了,那个药特别苦,但是我还是带她到诊所去了,她使劲哭,她说妈妈你说了,你说我吃了药就不用打针了,我还是骗她,我说只是玩一会,不需要打针的。但是现在我特别后悔,她那么相信我,我还哄着她,她把那么苦的药都吃掉了,我还带她去打针,我好后悔,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直到现在,那天为了哄孩子吃药时买的糖还放在春园诊所的椅子上。非法行医,让可爱的小唐诗永远地留在了黑暗之中。
司法鉴定
尽管公安机关已经认定李艳辉属于非法行医并正式批准逮捕。然而直到此时,李艳辉依然没有意识到非法行医意味着什么。她的家人甚至认为小唐诗的死不是李艳辉造成的,要求对尸体进行解剖鉴定。
2005年6月23日,在娄底市湘中司法鉴定中心的委托下,曾经抢救过小唐诗的娄底市中心医院承担了病理检查工作。7月6日,娄底市中心医院出具了这份由医师邓小金签署的病理检查报告。报告的结论是:1、心肌炎性病变同时不排除脑膜炎性疾病;2、肺水肿。这意味着,小唐诗的死基本上与李艳辉无关。
妈妈:公安局打电话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在烈日下,我觉得我有种无法控制的(悲伤),觉得冷得发抖。
父亲不相信这个结果,他要为女儿找回公道!他立刻向公安机关提出重新鉴定的申请。2005年7月14日,公安机关又把小唐诗的器官标本被送到湖北同济法医学司法鉴定中心进行重新鉴定。25日,新鉴定结果做出了明确结论:小唐诗符合输液所致急性过敏性休克死亡的特点。
那天晚上,妈妈又梦见了她心爱的女儿。
妈妈:以前梦见诗诗的时候都不开心,就那天晚上梦见诗诗她很高兴。
孩子突然去世后,唐建伟再也不愿意去做他的生意了,他觉得挣钱已经失去了意义。孩子的外公外婆也不再愿意出门,不愿意看到所有带小唐诗玩过的地方。住在乡下的太婆不愿意相信小唐诗离去的事实,依然每天坐在老屋的门口,等着她心爱的诗诗回来,等着诗诗喊她太婆。
爸爸:我每天开门的时候,我就希望我的小孩能够站在门口,喊爸爸回来了,我每天都在幻想,然后把门一打开,什么都没有。
女儿走了以后,邬朝晖再也没有笑过,她经常给女儿写信,写那些不知道该寄往哪里的信:“因为有了你,妈妈生活在天堂里,你是天堂中给我们带来无数快乐的那个最可爱最美丽的安琪儿,现在你去了你的天堂,而妈妈的天堂失火了,从此一片荒芜,变成了地狱。告诉妈妈,我的宝贝,妈妈到哪里去寻找温暖与光明……”
只有两岁零七个月的小唐诗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非法行医,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被非法行医的人夺去了鲜活的生命。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已经逝去了,留给我们心里的伤痛却永远无法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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