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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就死在这个手术室，丈夫胡海龙痛苦地久久不愿离去 冯程 摄影
内蒙古晨报报道 (记者 刘慧敏) 道4月16日，包头一个41岁的高龄产妇入院生产时，由于子宫破裂出血过多，血源未及时送到，母子双双身亡。这样的事情出现在当地的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院，让人产生“悬疑”。是客观情况，还是人为因素？导致母子身亡悲剧的真正原因在哪里？记者对此事做了深入的调查了解。
★高龄产妇生产时倍受煎熬
死者李林桃进入包头市达茂旗妇幼保健所生产时，年龄为41岁。
李林桃和丈夫胡海龙是达茂旗乌克镇厂汉村库伦点素村的牧民，平时靠放牧为生。丧妻丧子一个月了，胡海龙还未从巨大的悲恸中拔出来，一谈到妻子和妻子肚子中夭折的那个7斤重的儿子，这个草原上的硬汉子就无法忍住伤痛的泪水……
胡海龙说，妻子的预产期是4月20日。4月15日晚11时许，妻子出现腹痛后，他就立即联系了堂哥胡海洋，由堂哥开车将妻子送到了达茂旗妇幼保健所待产。
“当时，医生检查后说子宫宫口才开了一指，还不到生产的时候。因为妻子年龄大了，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剖腹产的准备。第二天上午，我和妻子出去吃早点时，还问过医生手术前能否吃东西，医生说没关系。”4月16日上午，胡海龙和妻子吃了早点后，还在返回医院的途中给即将诞生的孩子买了一个奶瓶。
“回来后没多久，大约是上午9点半，我妻子的疼痛就明显加重，呼吸困难，医生就给她上了氧气，输上了液体。液体输得剩不多的时候，我妈发现她身下有少量的血，就喊来了大夫。我妻子走到分娩室，又踩着板凳上了产床。生产的时候，我和我妈都在产床旁，我们看见孩子的头顶，但孩子一直生不下来，后来接生的医生加了催产素，也没管多大用。”胡海龙说，妻子在分娩室待了有一个半小时，也没生下来孩子。“后来，妻子和医生说她实在没劲了，生不动了，要求医生剖腹产，这时医生才同意了手术。”
胡海龙将妻子抱上产床后，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消息。他做梦也没想到，一道门槛会将他和妻子隔在两个世界……
★现场买血，丈夫心急如焚
胡海龙说，他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等待时，从手术室出来一个医生，让他去达茂旗医院买血。张皇失措的胡海龙不知旗医院的位置，跑出妇幼保健所后问了个路人，由路人带领着到了旗医院血库。
“我去血库找到了负责人白灵杰，这时妇幼保健所的医生来电话了，电话里和白灵杰说要1000ml血。当时白灵杰问我带够钱没，我边掏钱边让他赶快往妇幼保健所送血，可是，他收了钱之后，说现在血库没血，要从包头往过调。我当时一听就急了，拽住他就打……”
★胡海龙说，他没想到，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旗医院竟然没有储存血。
包头市中心血站调集血立刻上了路，路上畅通无阻的情况下，血运来需要2个半小时。胡海龙急得冷汗直冒，他拽上白灵杰找到了旗医院的领导，质问“为什么这么大个医院没有常见的O型血？”旗医院的领导回答：“我们这里有规定，用血需要前一天提前向包头市中心血站预订，妇幼保健所事先没打招呼，库里的血在昨天给一个病人用了。”
只能干等了，胡海龙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给路上运血的司机，催促着。
★家属哀求献血，没有获准
胡海龙又回到妇幼保健所等血运来，这时，手术室中的医生又出来了，“情况危险了，你们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当然是保大人了。”胡海龙在医生拿过来的纸上签了字。不一会儿医生又出来了，胡海龙在“同意切除子宫”的纸上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哥哥，现在没血该怎么办？”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胡海龙把电话打给了堂哥胡海洋。“那就输咱们自己的血。”亲戚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赶到妇幼保健所要求输血给自己的亲人。
“大夫输我的血吧，我妹妹以前给我输过血，我的血没问题！”胡海龙的妻姐向医生苦苦哀求，但医生没有同意，他们说问过领导了，领导不同意。胡海龙的妻姐又找到妇幼保健所所长田忠义，跪地恳求，可依旧没有获准。
“医院一直说他们没有设备，不能采血。当时，主刀的王秀珍大夫也建议用土办法输血，可田所长不同意。”胡海龙说。
后来，胡海洋给他们以前的老书记、现任达茂旗副书记李凯打去了电话。李副书记赶了过来，田忠义电话请示旗卫生局、包头市卫生局的领导，可是，依旧没有得到许可。
★产妇的生命最终没有挽救过来
当日下午5时许，包头市中心血站调集的血运来了，胡海龙又掏了运费300元。
“血不够用，还需1600ml。”手术的医生又出来交待。胡海龙的心开始流血了：这1600ml的血还得要2个半小时才能过来啊！
这时，妇幼保健所也积极地联系相邻的固阳县和白云区，紧急调血。
4月16日晚上7时，产妇李林桃最终没有被抢救活，腹中的孩子也没有留下来。
★产妇死亡的原因
就李林桃亲属的意见，4月17日下午，在达茂旗卫生局张局长的主持下，达茂旗妇幼保健所以及妇幼保健所在手术过程中请来的达茂旗旗医院、达茂旗中蒙医院的医生、领导坐到一起。
在李林桃手术中主刀的医生王秀珍说，16日上午，她发现李林桃先兆子宫破裂后，马上开腹手术。她叙述了李林桃死亡的过程：“……眼见满是血，又因血源不到，等子宫切下后，产妇失血休克，多器官衰竭死亡。”
参与当时会诊的达茂旗旗医院的内科医生柴玉茂做了这样的描述：“下午3时(16日)，我接到田所长的电话，赶到了手术室，产妇处于麻醉状态，渗血，当时进行了止血，等待血的到来，那时，血压基本没有了，心跳很弱。下午5点多，来了1000ml血，不一会儿，乔院长(达茂旗中蒙医院的院长)到，输了1000ml血后，有了血压，但由于血的原因，产妇没有抢救成功，等后来的血到时，呼吸、心跳已结束。”
对于当时的情况，乔院长说，16日下午5时他赶过来时，手术室满地是血，病人的瞳孔已散大，处于失血性休克，当时加压给氧，出现了DIC(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由于没有血，只好用胶体和晶体补充，最后，病人因为多脏器功能衰竭死亡。
三家医院的医生达成共识的一点是：血液没有及时补充，导致了死亡的发生。
★家属医院采取的措施不当
胡海龙说妻子生产前身体十分健康。记者看到，在达茂旗妇幼保健所4月16日的《产科病志》和病历中的“首次病程记录”中，显示李林桃入院检查后，其身体状况是健康的。
李林桃死后，其亲属认造成李林桃死亡与医院采取的措施不当有直接的关系。“医院明知是大龄产妇，还要让我妻子正常生产，如果早剖腹产就不会造成子宫破裂大出血了。再说，医院做手术前为什么不准备血，直接导致我的妻子和孩子死亡？”胡海龙想不明白。而且，妇幼保健所在手术的过程中让他去买血，这是何道理？
★院方没法采血
妇幼保健所的所长田忠义说，当时他一直不停地电话催血，同时请示上级部门——包头市卫生局医政科，问“可否自采血”？但是没得到许可。“后来，情况紧急，我又二次请示，包头方面问我是否能做血液测定的7项指标，我说旗可以。但因为规定了不允许采血，没有采血设备，所以没法采血。
★记 者 手 记
是客观还是人为因素？
记者深入达茂旗采访了解到，达茂旗有三家规模医院，相距很近，这三家医院都可以开展手术，但只有旗医院这家二级医院设有储血库。
旗医院血库的负责人白灵杰说，他们的血库只有储血和供血的功能，不能采血。针对这个问题，旗医院的副院长宝力道答复记者，旗医院储存的血量为A、B、O这三种血各400ml，这个用量是根据平时的用血来储备的，血液的储存时间是35天，如果储存过多就会造成浪费，每年旗医院就有十几袋储血被浪费掉，为此，他们也不敢过多储血。
宝力道说：“采血国家是有政策的，不允许我们自采血。”包头市中心血站每个月免费给他们送两次血，要多少送多少，节假日除外，如果有大量用血的话，他们要提前给血站打电话进行预约。
记者通过权威资料了解到，在我国，生产时年满35岁的妇女属于高龄产妇。高龄产妇的剖宫率比一般产妇要高。既然高龄产妇生产潜在这样的危险，达茂旗妇幼保健所为什么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包头市卫生局医政科的王科长说，在卫生部《医疗机构临床用血管理办法(试行)》卫医发1999第6号中第十九条规定：医疗机构因应急用血需要临时采集血液的，必须符合以下情况：(一)边远地区的医疗机构和在地无血站(或中心血库)；(二)危及病人生命，急需输血，而其他医疗措施所不能替代；(三)具备交叉配血及快速诊断方法检验乙型肝炎病毒表面抗原、丙型肝炎病毒抗体、艾滋病病毒抗体的条件。医疗机构应当在临时采集血液后十日内将情况报告当地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包头市只允许包头市中心医院采血，在其他四个边远地区设立了储血库，卫生部门要求这些储血库储备足够的血，保证临床用血的需要，而且卫生部门每年都下去检查督导，可是，有些地区在用血、储血的意识上还亟待加强。另外，不论产妇是否是正常生产，妇幼保健所都应提前备血，这是有规定的。
就此次事件，李林桃的亲属认为这是一起医疗事故，他们向达茂旗妇幼保健所提出了赔偿50万元的要求。对于这个要求，妇幼保健所表示不能接受，经所务会研究决定，要求进行医学鉴定，通过正常的法律程序裁定解决。截至发稿前记者得知，医学鉴定的结果还未产生。本报将会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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